第(2/3)页 贾政进来后,也嗟叹不已:“好孩子,不枉老太太疼你一场!” 当即命贾琏连夜买棺盛殓,“明日跟着老太太的殡一起送出,停在老太太棺后,全了她的心意。” 贾琏答应着出去安排。众人把鸳鸯解下来,停放在里间屋内。平儿得知消息,赶来和袭人、莺儿等人哭得哀哀欲绝。紫鹃想起自己终身无着,“恨不能跟林姑娘去,既全了主仆恩义,也得了归宿,如今空悬在宝玉屋里,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”,哭得越发悲切。 王夫人传鸳鸯的嫂子进来,让她看着入殓,又和邢夫人商量,从老太太的遗产里赏了她嫂子一百两银子,说等闲了把鸳鸯所有的东西都赏她们。那嫂子磕了头出去,背地里竟眉开眼笑:“我们姑娘真是有志气,得了好名声,还能得这么些好处!” 旁边一个婆子冷笑道:“嫂子这会儿倒高兴,当初大老爷要要她,你要是促成了,得的银钱还少吗?” 一句话戳中她的痛处,嫂子脸一红,悻悻地走开了。刚到二门,见林之孝带人抬着棺材进来,只得跟着进去帮忙,假意哭嚎了几声。 贾政因鸳鸯是殉主而死,亲自拿了香来上了三炷,作揖道:“她是殉葬之人,不可当丫头看待,你们小一辈都该行个礼。” 宝玉喜不自胜,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。贾琏想上前行礼,被邢夫人拦住:“有一个爷们行礼就够了,别折受得她不能超生。” 贾琏便罢了。宝钗心里虽不自在,却说道:“我原不该行礼,但老太太去世,我们都有未了之事,鸳鸯替我们尽了孝,我们也该托她好好伏侍老太太西去,略尽一点心意。” 说着扶着莺儿走到灵前,奠了酒,眼泪扑簌簌往下掉,狠狠哭了一场。众人有说宝玉两口子傻的,有说他们心肠好的,贾政反倒颇为满意。 商量定了看家的还是凤姐和惜春,其余人都去伴灵。这一夜没人敢安眠,五更刚过,外面便开始齐人。辰初时分发引,贾政作为长子,身着衰麻,哭得撕心裂肺,极尽孝子之礼。灵柩出了门,沿途有各家路祭,风光不必细述。走了半日,到铁槛寺安灵,孝男们都留在庙里伴宿,暂且不表。 且说家中林之孝带领下人拆了孝棚,上好门窗,打扫干净院子,派了人巡更上夜。荣府规矩,一二更过后三门掩上,男人不得入内,里头只有女人们查夜。凤姐歇了一夜,神气清爽了些,却依旧动弹不得;平儿陪着惜春各处走了走,吩咐了上夜的人,便各自回房歇息。 却说周瑞的干儿子何三,去年因和鲍二打架,被贾珍打了一顿撵出府去,终日在赌场混日子。近来听说贾母死了,以为能有差事可领,探了几天信,竟一点机会也没有,只得叹着气回到赌场,闷闷不乐地坐下。赌友们打趣道:“老三,怎么不下来捞本?” 何三道:“想捞也没本钱啊!” 众人笑道:“你在周大太爷府里待了几日,还能没弄着钱?别装穷了!” 何三道:“你们不知道,他们家金银堆成山,只藏着不用,明儿不是被火烧了,就是被贼偷了,他们才甘心!” 众人道:“你又撒谎,他家都抄过家了,还有多少金银?” 何三道:“抄去的都是些摆不了的,老太太死了还留着好些,都在她屋里搁着,等送了殡回来就分呢!” 内中有个精瘦汉子听了,心里一动,掷了骰子道:“我输了几个钱,不翻本了,睡去了。” 说着拉了何三出来,低声道:“老三,你这么伶俐,偏偏命穷,我都替你不服气。” 何三道:“命里注定,有什么法子?” 汉子道:“你刚才说荣府银子多,不会自己去拿些用用?” 何三道:“我的哥,他家金银虽多,咱们白要一二钱,他们能给吗?” 汉子笑道:“不给就不会自己拿?” 何三听出话里有话,忙问:“依你说怎么拿?” 汉子道:“我说你没本事,若是我,早拿了来!” 何三道:“你有什么能耐?” 汉子压低声音:“你若敢领头,我有好些朋友,个个有通天本事!他们都送殡去了,家里只剩几个女人,再多男人也不怕,就怕你没胆子!” 何三道:“有什么不敢!我认周瑞作干老子,不过是看干妈的情分,他算什么东西!只是这事弄不好要招祸,他们衙门里都熟,万一被抓着,可不是闹着玩的!” 汉子道:“这就是你的运气来了!我的朋友里还有海边上的,如今都在这里等门路,得手后咱们下海受用,多快活!你若舍不得你干妈,索性把她也带上,大家伙儿一起乐!” 何三啐道:“老大,你喝醉了?净说胡话!” 两人拉到僻静处,嘀咕了半天,各自分头而去。 再说包勇自被贾政派去看园,贾母丧事忙乱,也没派他差事,他便每日自吃自做,闷了就睡,醒了就在园里耍刀弄棍,倒也自在。那日贾母一早出殡,他知道却没差事,便在园里闲逛。只见一个女尼带着道婆,在园门腰门那里扣门,包勇上前问道:“女师父要去哪儿?” 道婆道:“听说老太太的事完了,四姑娘没去送殡,想必在家看家,我们师父来瞧她,怕她寂寞。” 包勇道:“主子都不在家,园门我看着,你们回去吧,等主子们回来了再来。” 道婆怒道:“你是什么黑炭头,也敢管我们的走动!老太太在日都没拦着,你倒无法无天了,我偏要进去!” 说着就使劲拍门环。妙玉气得脸色发白,转身要走,里头看二门的婆子听见吵闹,开门一看是妙玉,知道她和四姑娘亲近,怕日后怪罪,连忙上前拉住:“不知师父来,开门迟了!四姑娘正想你呢,快请回来!这看园子的是新来的,不懂事,回头回了太太,打他一顿撵出去!” 妙玉本不想回头,经不起那婆子再三央求,几乎要跪下,只得跟着进来。包勇见这光景,不好再拦,气得瞪眼叹气,转身回了园里。 妙玉带着道婆走到惜春房中,道了恼,说了些闲话。惜春道:“在家看家,得熬好几夜,二奶奶病着,我一个人又闷又怕,能有人作伴就好了。如今里头一个男人也没有,你既来了,肯陪我一宵,咱们下棋说话,可好?” 妙玉本不想留,见惜春可怜,又提起下棋,一时高兴应了,打发道婆回去取茶具衣褥。惜春欣喜异常,命彩屏去开上年存的雨水,预备好茶。 道婆去了不多时,派了个侍者送来妙玉的日用之物。惜春亲自烹茶,两人言语投机,聊到初更时分,彩屏摆下棋枰,两人对弈。惜春连输两盘,妙玉让了四个子,惜春才赢了半子。不知不觉到了四更,万籁俱寂,妙玉道:“我五更要打坐,自有人伺候,你先歇息吧。” 惜春舍不得,却也不便勉强,正要躺下,猛听得东边上屋的人一片声喊叫,惜春房里的老婆子也跟着嚷:“了不得了!有贼了!” 第(2/3)页